鄉(xiāng)村異聞錄12

有知是憂 · 發(fā)表于 2020-6-2 22: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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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舊事  神偷和名醫(yī)

   清朝末年，東巴鎮(zhèn)上有個叫良奇的年輕人，和孔家一個外號叫黃毛的不知怎么搭到一塊。這黃毛本姓孔，可平時被人黃毛黃毛的叫順了囗，外人都以為他姓黃，他也懶得解釋。這兩人在東巴鎮(zhèn)小豬崽子市場相識，性格很是投緣。倆人突發(fā)奇想，既然在家里沒有出息，不如到外邊闖蕩一番。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兩人商量先到無錫看情形再作定論。
      此時的大清王朝，內(nèi)外交困，江山已名存實亡。各地江湖幫派五花八門，社團組織眼花撩亂。無他，眼看著江山易主，胸懷大志的都想占據(jù)一塊地盤起居八座，開衙建府。在無錫太湖這個地方也有這么一個組織，打著滅清興漢的旗幟盤據(jù)在太湖流域，官府幾次圍剿無功而返。這個組織漸漸演變成打家劫舍的土匪山寨。
太湖處江浙地界，沿湖分布無錫、常州、蘇州、湖州四城，水面縱深開闊，四周群山環(huán)繞，湖中有四十八島七十二峰，天生的打家劫舍的好去處。這幫人白天貨船隱身，夜深盜匪現(xiàn)形。出沒于湖水山間，來去無蹤。幾年下來經(jīng)營的聲勢浩大，周邊富戶商賈聞風喪膽。同時也吸引了大批亡命之徒及朝廷所不容的欽犯官貴加入進來。匪首潘萬順何方人士不得而知，他有個外號叫三大肚子。總之里面牛鬼蛇神魚龍混雜。
   良奇和黃毛誤打誤撞也入了這個組織，后人傳說兩人是早期被逼加入，也有人說兩人走投無路自愿參加。甭管如何，入了幫會是千真萬確。東巴人良奇，雖是五短身粗卻心靈手巧，進去后被一個傷骨郎中得寵，收他在身邊打下手。這良奇特別勤快，綁扎清洗，敷藥熬湯，樣樣讓郎中如臂使指輕松自如。加之玲瓏透點頭知尾，這郎中哪里還離得了他。白天同行晚上同眠，洗衣疊被端茶送水，孝子般盡心盡力。郎中也慈父相待，遇到個傷筋動骨小病，便放手讓他操作自己一旁指點，不是師傅勝似師傅。幾年下來師傅的一身形意拳和傷科絕技盡數(shù)傳授。忽一日郎中正襟危坐臉色肅穆，對良奇說：你我有緣，在這里相聚八年，今日有幾句話叮囑，師父入匪窩求生，實有不得已苦衷。你也不必打聽，你還年輕，他日離開不得透露師父行蹤，沒的辱沒了先人。今日最后絕技索性教你。良奇大為感動，倒頭便拜。師傅讓良奇打一套完整的拳術，此時正值夏日，良奇擊打跳躍如猿似猴，翻轉騰挪呼呼有聲。這一套下來良奇周身火熱汗水蒸騰。師傅吩咐入井中泡身以助功法。冰涼的井水突遇大汗淋漓的身體，反應之大可以想像，良奇象狗被砍了尾巴似的大叫一聲竄了出來，周身顫抖不止，牙咬得格格作響。養(yǎng)了七八日方能下地，至死都留下?lián)u頭抖手的毛病。良奇如夢方醒，是師傅看他醫(yī)術功夫大成設計陷害。良奇心思急轉，也不說破，瞧準了機會把老家伙從不示人的傷科珍本，丹藥秘方全部偷了出來，拉上黃毛連夜逃出，他們不是首惡，也無人知道真名實姓。憑著這一身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到哪里不能安身立命。
   要說這土匪窩還真是藏龍臥虎，黃毛入會也有奇遇。他與良奇截然相反，一個是治病救人的仁術，一個是入戶穿墻的賊技。這黃毛本是農(nóng)家子弟不知遺傳了祖上何人的基因，身輕如燕腳步無聲。這在行家看來簡直是天生的賊才。以前各門派收弟子首看天賦次論品德，沒多長時間他的天才被一人發(fā)現(xiàn)。此人真名實姓叫什么，無從考察，人送外號“一見無”，意思好東西被他見了就沒了。他的賊名在江湖中并不響亮?？商崞鹚麕煾档拿^，卻是如雷貫耳，黑白兩道無人不知，他就是聞名天下的燕子李三?！耙灰姛o”如何落腳太湖匪幫傳說紛云，有人說他拜入燕子門不假，卻因為非作歹不守燕子門規(guī)矩被逐出師門。有人說燕子門掌門李三被抓關在河北大牢，正好兩人同監(jiān)，牢中孤僻冷清，為打發(fā)時間而教了他一些上高下低縮骨隱身的本事。李三病死獄中，他出來打著師父的名號作案，敗壞燕子門名聲，被燕子門師兄弟到處追拿，無處藏身最后流落太湖匪窩。黃毛跟著著他穿墻越戶，憑著天生異稟?！耙灰姛o”大為賞識，渾身盜竊本事傾囊相授，天分加指點，這黃毛儼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正思慮著離開此地另立山頭，恰巧良奇遭遇暗算。兩人一拍即合。此后各謀生路，一個在東巴鎮(zhèn)懸殼濟世，一個在十里八鄉(xiāng)攀梁越脊。道不同卻一樣活得逍遙快樂。尤其良奇，雖遭遇不測，憑著驚世駭俗的接骨奇技，家中患者盈門應接不暇。名頭遠傳東南亞，兒女及徒子徒孫開設的傷科門診遍及蘇南地區(qū)。他的二代弟子到二0一五年仍有健在者，三代弟子也個個名動一方，我村毛公埠粱氏骨科也和他們一脈相承。雖大富大貴然醫(yī)道已不復舊觀。
   黃毛回到家鄉(xiāng)整天東游西串，手上功夫了得自然交游廣闊，每天吆五喝六揮金如土。登門拜師的不絕如縷，黃毛挑了幾個有些賊坯子料的徒弟正式入門，從此開山立壇成了有師承來歷的江湖門派。
   這黃毛雖賊技精湛武功奇高，卻不諳人情世故，與手下嘻笑打鬧猜拳喝酒全然沒有一絲宗師掌門的風范。除了本村，但凡他想下手的不論兵匪良商忠奸官貴，他慨不考慮。有一天他領著手下站在游子山頂端，眼看村街縱橫星羅棋布，千門萬戶盡收眼底，他大放狂言：看天下所有衙門富戶，我出入如無人之境。聽說日本鬼子的槍弾值錢，他帶領手下捆柴火一樣把漆橋據(jù)點的鬼子武器庫搬個空。哪知道有價無市，沒有一人敢買，不得已全部扔進了村前一個廢棄的古井中，二00九年修寧宣高速路，挖出不少殘存的斷槍廢弾。
高溧地方自黃毛外出歸來，頻繁作案。大戶巨豪家家頭痛，家里有點什么值錢的文物字畫黃金銀元往往不翼而飛。作案手段高強，下手干脆利落。各地富豪叫苦不迭。東南一帶出了名的富庶之地，禮儀之邦，歷來以詩書進身，勤耕發(fā)家。平空出了這么個身懷絕技的江洋大盜，以后還有好日子過嗎？不得已各地富戶商賈暗中串聯(lián)，花重金到高淳縣湖陽小化一帶請了五個拳師，準備暗中下手斬草除根。黃毛早知消息，半點不放心上。他是什么人，太湖匪窩里千錘百煉滾打出來的，那是天下盜賊的鼻祖，作奸犯科的大本營。幾個無名之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等著他們夜里找上門來，把他圍在中間，黃毛施展小擒拿和沾衣十八跌，點、劈、纏、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勾、摔、推、粘，錯骨分筋如影隨形。五位拳師各自找了個位置趴在地上，嘴里哼哼著學藝不精日后再來討教之類話，看似剛硬實則近乎求饒。日后？哪來的日好，只求今日能脫身。黃毛也不理會，雙手反背對五人說道：從今天起這地方不許再來！今日也不為難你們，以后如何你們看著辦！五個拳師在湖陽地方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武功超群。今日以五對一，竟然連人家的衣服都沾不到。黃毛身形妖異如同鬼魅，五位拳師大驚失色。誰敢來找麻煩，只怕是那人得了失心瘋了。
   富豪們大驚失色，這如何是好，名震高溧兩縣的拳師如此不堪，幾個暗中策劃的領頭人暗叫不好，這要被那魔頭知道豈不要滅了滿門。幾個人咂嘴長嘆繞室徘徊，決定使出殺手锏。既然武的不行就動文的，送禮！由他們出面聯(lián)絡，備了重重的一份厚禮登門拜訪，言語委婉，大意是：黃師傅名滿東南義簿云天，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還請手下留情網(wǎng)開一面，今后逢年過節(jié)，一定登門拜訪，少不了黃師傅一年的開銷用度。今后黃師傅但有吩咐鞍前馬后一定效勞。言辭懇切，態(tài)度謙卑。黃毛也不推辭，說道：好了，至今日起眾位安心吧！富豪們?nèi)绶甏笊?，作揖不已?br /> 果不其然，黃毛呼拉一聲帶著手下人馬如一叢烏云飄向上海這個遠東第一繁華都市。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后來傳說在上海頻做大案得罪了上海青幫大佬被殺。又傳說被另一大佬黃金榮收買隱姓埋名藏于府中，敬若上賓。后一種說法頗為可信，以黃毛當時的身手，放眼天下沒有幾人能及，而這類身懷絕技又無野心和身家拖累的人，哪個不想收羅門下，總之黃毛再也沒有回到家鄉(xiāng)。是生是死，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鄉(xiāng)民淡忘了。